八月二十日，西班牙警察在巴塞罗那街头巡逻。 资料图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姜姝
8月17日下午，西班牙巴塞罗那市发生货车撞人的恐怖袭击事件，目前已经造成13人死亡，100人受伤。袭击发生几个小时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IS)宣称对事件负责。这是欧洲遭遇的一系列恐怖袭击中的最新一起，也是西班牙自2004年“3·11”事件以来遭遇的最严重的恐怖袭击。
惨剧引众怒
8月17日下午，在巴塞罗那市中心的兰布拉斯步行街上，一辆白色厢式货车突然高速冲向行人。目击者说，货车速度很快，而且撞人后也毫无减速迹象。行人躲避不及，纷纷沿街奔跑或逃至街边店铺。当地警方认为这是一起恐怖袭击事件，目前已逮捕两名嫌疑人。
此后不久，在巴塞罗那一处交通检查站，一辆汽车撞倒两名警察后逃逸。警方说，肇事司机随后被打死。目前警方尚在调查这两起事件是否存在联系。数小时后，位于巴塞罗那以南100多公里处的海滨小镇坎布里尔斯，又发生一起汽车冲撞行人事件，导致6名平民和1名警察受伤。警方随后与一伙携带自杀爆炸装置的恐怖嫌疑人交火，打死4人、打伤1人。警方认为，这几起事件可能与巴塞罗那恐袭有关。
目前，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已宣称实施了巴塞罗那恐袭事件，并称此举针对的就是参与美国领导的打击“伊斯兰国”的国家。
巴塞罗那恐袭发生后，西班牙首相拉霍伊表示，举国因巴塞罗那恐袭哀悼3天，国家机构均将降旗以示哀悼。他说：“遇难者及其亲属是现在我们的重中之重。我谨表示国家对巴塞罗那的支持。马德里、巴黎、布鲁塞尔、尼斯、伦敦都经历过巴塞罗那正在经历的痛楚。”
他提醒称，西班牙知道什么是恐怖主义。他表示：“但我们也知道，恐怖主义是可以战胜的，可以通过团结一致，采取警方行动和预防措施，借助国际支持，并怀着保卫我们文明价值观的坚定意愿战胜它。”
西班牙上次遭遇恐怖主义袭击还是2004年3月的马德里“3·11”地铁连环爆炸案，其惨烈程度至今为人铭记。13年来，在经历了国际和西班牙本土几股主流恐怖势力的迭代后，8月17日发生的袭击事件再次将公众视线拉回到这个欧洲西南隅国家。
恐怖分子的暴行令世界震惊，遭到国际社会一致谴责。英、法、美等国领导人也纷纷发表声明，谴责这一恐袭事件，并表示与西班牙站在一起。美国总统特朗普当天在社交媒体推特上表示，美国将竭尽全力提供必要的帮助。他说：“(巴塞罗那)要坚强起来，我们爱你！”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发表声明，谴责当天西班牙巴塞罗那发生的恐怖袭击，向遇害者家属和朋友以及西班牙政府和人民致以衷心的慰问，祝愿伤者迅速康复，并希望尽快将肇事者绳之以法。古特雷斯同时表示，联合国将与西班牙政府团结一致共同打击恐怖主义和暴力极端主义。
反恐是一场持久战
从历史和人文因素来说，阿拉伯帝国在西班牙有着800年的统治历史，其间伊斯兰教控制半岛。“光复阿拉伯帝国”历史光辉形象这一动因在西班牙有着历史土壤。而具体到巴塞罗那，因其为加泰罗尼亚民族，民族自治情结非常高。语言独立、同中央政府的历史疏离是该地区的特色。
与其他欧洲国家相比，在西班牙，“穆斯林社区及其激进程度并不一样，仇外情绪没有牢固的根基，恐怖主义风险系数也和本地去伊拉克或叙利亚作战的人数呈现出正相关。”当地一名警察局长对西班牙《国家报》称，“我们的有关案例还很少。”
美国《商业内幕》新闻网站7月报道称，尽管远离伊拉克和叙利亚战场，但由于其历史原因以及身处北非和西欧之间的地理位置，西班牙仍是恐怖主义活动的焦点地区。比如从1961年起，巴斯克分离主义组织“埃塔”就发动过数百次袭击，造成超过800名公民以及安全人员死亡，尤其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2004年3月，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市郊铁路系统发生共计10次炸弹爆炸事件，共造成191人死亡、2050人受伤。之后，与“基地”组织有关联的组织宣称对这一系列事件负责。随后的调查取证中，摩洛哥伊斯兰战斗团、“埃塔”成员都卷入其中。
2004年，马德里恐袭仍是欧洲迄今为止最严重的袭击事件。自那之后，西班牙调动一切国内积极因素，努力发现、监测和摧毁恐怖主义的有关活动和阴谋。安保部门、国家警察和情报中心的工作人员联合工作，筛查社交网络，调查国内(恐怖主义)活动和招募信息，研究恐怖组织的活动状况。也是自那时起，西班牙加入了欧洲的反恐大作战阵营。
经受过13年前“3·11”恐怖袭击事件的西班牙人痛定思痛，抛开了价值观上的扭捏，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法令严打恐怖主义。例如，西班牙有专门针对恐怖主义融资的罪行，对赞扬恐怖主义的刑罚增加到最高2至3年刑期，西班牙最高法院已经开始对一些参与恐怖组织的人进行预防性的拘留等。
西班牙对外边境防护的大部分力量在南部。西班牙的两处海外领地在非洲，也是外来分子以西班牙为跳板进入欧洲的渠道。西班牙政府也特意在此地加筑了防护隔离栏，而且对进入两块领地的审查也较为严格。在马德里、巴塞罗那这样的大城市，街上巡警遍布、荷枪实弹。
西班牙甚至推出了欧洲版的“全民反恐”，通过电话热线、手机APP和专题网站等平台，把全民都纳入到获取反恐线索的网络中来。西班牙内政部长费南德兹·迪亚兹就表示：“我们将联合周围所有可能的力量，每天一条街一条街地，以民众的渗透力为主合力打击犯罪。”
此外，西班牙还重视和北非国家合作反恐。2015年6月，法国、突尼斯、科威特三国相继发生恐袭后，西班牙首相拉霍伊就宣布召集“5+5(五个欧洲国家，五个非洲国家)”模式的会谈；西班牙同突尼斯、摩洛哥的反恐合作也比较密切。
所有这一切，使得西班牙班牙曾自称是“欧洲国家反恐的行动先锋和榜样”。然而，反恐之战，任重道远。此前早已有分析指出，相比于防守严密、草木皆兵的首都马德里，西班牙第二大城市巴塞罗那才是受到恐怖袭击威胁最大的。欧洲国家政府保卫“非传统安全”的能力正受到越来越严重的质疑。
探索欧洲反恐新模式
在巴黎、布鲁塞尔和伦敦接连发生恐怖袭击、法国一直处于全国紧急状态的同时，西班牙仍然将反恐警报等级保持在4级，始终表示没有必要上调至最高级的5级。
而且，自2006年“埃塔”组织宣布放弃暴力手段以来，西班牙人已经太太平平过了十年，加上西班牙人自由的性格，对于恐怖主义，难免有意识上的淡忘。学者层面还会讨论一下，但普通民众对恐怖主义的话题并不是特别在意，加上连年西班牙经济倒退得厉害，更多人关注的是生计问题，不管是报刊还是社会舆论，对恐怖主义的关注越来越少。
这一切都为恐怖分子的趁虚而入提供了可乘之机。已故法国哲学家鲁文·欧吉阳说，产生极端分子的土壤一部分源于欧洲自身的社会经济环境，同时又与国际形势有密切联系，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彻底根除的问题。
当前反恐形势不容乐观。“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根据地”遭到围剿，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因此它出于报复和转移力量等考虑，把目光转向欧洲。与此同时，最近几年有大批欧洲极端分子加入“伊斯兰国”，赴中东战场参战。现在这批人逐渐回流欧洲，也为极端组织在欧洲制造事端创造了条件。
近年来，欧洲已发生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其中造成较严重人员伤亡的包括：2015年11月，法国巴黎连环恐怖袭击事件；2016年3月，比利时布鲁塞尔机场和地铁袭击事件；2016年7月和12月，先后在法国尼斯和德国柏林发生的货车撞人事件。
恐怖分子这次选择巴塞罗那这座阳光之城、艺术之城作为袭击目标，一是因为西班牙安全防范不如巴黎、伦敦那样“如临大敌”，二是恐怖分子妄图在度假高峰期间制造轰动效应。
而要想让欧洲重拾安全和信心，需要在内外两条线上下功夫。内政上，欧洲国家政府需要在维持高压反恐的态势下，致力于发展经济、增加就业、消除两极分化、缓和社会矛盾，尤其要妥善解决移民及融合问题。
此外，反恐必须从技术层面和政治层面同时推进，因为欧洲各国宗教、文化和社会情况差异较大，政策不一，内部边界又处于开放状态。在政治层面的问题得到解决之前，仅靠技术层面的措施难以有效应对恐袭。
在外交上，还要支持西亚北非相关国家的政府加大反恐力度，尽快实现外部环境的和平与稳定；欧洲各国应加强国际合作，分享相关情报，采取协同打击行动；欧盟也应加强对人员流动的管控。
由此观之，恐袭威胁恐怕是今后一段时间欧洲国家一直要面临的严峻挑战，任何一个国家疏于防范都可能沦为恐袭目标，欧洲国家只有不断加强警戒，强化在情报搜集、边境管控、公共场所安保、枪支管控、重点人群监控和互联网反恐等方面的合作，才能更好应对“非传统安全”的价值挑战。
(作者系NBA竞猜政治学院讲师、国际关系博士）